我叫田不二,江湖人称 “田一刀”,在城西老巷的 “聚仙楼” 掌勺。拜师那日,师父用油污浸透的围裙擦着手,将我拎到后厨天井的老槐树下。他指着树杈间挂着的风干熊掌,疤痢纵横的手背上青筋跳动:”看见没?这玩意三年前从兴安岭猎户手里收的,取掌时熊还活着 —— 记住,但凡带鳞带角的野味进了后厨,你得先问它三问:第一问来处,第二问杀法,第三问入锅时要不要留口气。”
我的对头是斜街 “醉仙居” 的主厨刘三刀,这人总爱叼着烟蹲在后巷剥蒜。上个月他被菜刀切断无名指,却对着淌血的手笑出黄牙:”田老二,你当这灶台是烹龙煮凤的地儿?我告诉你,这世上最接近地狱的有两处 —— 一处是老子待过的中越战场,子弹能把人崩成肉馅;另一处就是你我站的这灶台,活禽褪毛时的惨叫,比战壕里的哭声还瘆人。” 他踢了踢脚边的铁皮桶,里面刚剖完的鳝鱼还在扭成团,”你闻闻这血腥气,跟猫耳洞的腐肉味是不是一个调调?”
如今我站在蒸笼腾起的白雾里,看学徒按着三斤重的野生团鱼往沸水里按。它背甲上的黄斑像极了地图上的弹坑,四爪划在不锈钢盆沿的声响,让我想起刘三刀说过的猫耳洞。铁锅翻涌的热气里,我忽然看清师父说的 “三问” 究竟是什么 —— 那不是问食材,是问掌勺人手里的刀,问这口锅要煮的究竟是菜,还是人心底的业火。当学徒掀开蒸笼的刹那,团鱼腹下露出的那块暗红斑记,竟与刘三刀后颈的弹片疤痕分毫不差。
THE END